厨房神教

·画家荒x记者一目连

·图和梗是是我滴 文是 @萱迟 脑丝的！！我吹爆辽……真实被我的画糟蹋了呢（哭辽

·HE 小短篇 8143字

  手机屏幕在发光，在这样的夜空下，明明已经是最低档的光线，却还是会让人感觉到稍稍刺眼。
  微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，但就这样吹着也挺好。一目连坐在山顶刚刚架起的帐篷边上，看着手机的光黯淡了下来，他略一皱眉，指尖划过屏幕，又将它亮起。
  01：37，四位数字在屏幕上亮着，锁屏壁纸是副绀蓝色的《星空》画作，明月带着大小星辰翻涌在高空，一笔一画都像在闪烁，美的让人移不开眼，纵压在手机锁屏上大大的的时间和日期身后，也去不了那份喧宾夺主般的高傲。
  一目连达到了看时间的目的，却没有马上摁下锁屏键。手机屏幕上的高远星空映在他的左眼里，连额前的浅发也被深沉的绀蓝色染过。“真是美丽啊，不管怎么看都不会产生腻味，不管怎么看都不会厌烦。”一目连眨了眨眼，又望向锁屏上的时间——01：41。“果然，最美丽的星空画是会让人在真实的银河下也移不开眼呢。”
  草坪一阵窸窣，是一目连站了起来。他走到架好的单反前，抬起昂贵的镜头，轻轻地让它面向头顶绚烂的星空。所有的绚烂都被收在了小小的屏幕里，仿若伸手就可以碰到漫天星屑。一目连眯眼，看着相机里闪光的一方天地，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。

  终究没有摁下拍摄键。他心里很清楚，不管怎样，他的相机里都不会出现画里那样美丽的景色。

他低下头，坐回了草地上，思索许久，最终还是躺了下去。夏夜的风并不带凉意，吹过草尖擦在脸上，丝丝的痒。他抬起一只手臂放在额上，手臂压过额前的发，也一并压过早已失明的右眼。自己究竟是何时开始这么在意星空的呢？一目连兀自想到。以前的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对什么事物显现出如此的在意心理，选题、采访、写稿……以前的人生似乎陷入了这样一个死循环，无论自己多么努力的去突破，也无法寻到逃离的出路。这种疲惫和困倦在几年繁忙的工作下不断挤压，终于到了决堤的边缘。

  几日前一目连便发现了自己的困境，手上的几篇新闻稿也写得干巴巴不带感情，自幼是邻居的同事花鸟卷首先察觉了他的异样，提议他请假回家放松几天，他耐不住对方性子中的温和，本想努力撑下，却最终应允了下来。向上司告假后，匆忙被这所城市夜晚的人流顺回家中，本想好好睡上一觉，却不知为何直觉般的拿起单反与帐篷就上了这山顶。

  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啊……一目连叹气。明明答应过花鸟卷一定会积极调整心情，却任它这样洪水般的糟糕下去。他抬头扫视了一眼头顶星河，复而又将手机亮起——03:27。一目连再也无暇想些什么，收起单反回到帐篷中，靠着安眠药的帮助下终于睡去。

 

  “连……连！”少年的声音，在夜色下愈发清晰。

  “连，和我一起去看星星吧！”

  一目连睁开眼，面前的少年一头绀蓝色的长发，双瞳在黑暗中也似能闪出光芒，就像是……满天星辰一样。

  “又去看星星吗？你是有多喜欢星空啊？”他听见自己这么说。看似是有些微抱怨的话，语调中却听不见丝毫不满，更多的像是某种温和的企盼。

  那少年轻轻一笑，拉着他的手就向前跑去。

  “慢——慢一点啊——”一目连没有什么发达的体育神经，只得被他强拉着向前，分明已经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力气，双腿也依旧机械般的跑动，想要停下，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前方那只温暖有力的手掌。

  “今晚是晴天——”少年的声音逐渐淡去，不知何时两人已经跑到了山顶。夏季，山顶的微风从未停歇，晴朗时抬头便可望见繁星漫天，加之这里鲜有人至，两位少年便自然的将这里当做了他们的秘密基地。

  一目连习惯性的抬头，星辰仿佛比平日更近了些，抬手过去便能陷在那阵漩涡中。星云在眼前交叠旋转——仿佛能将那份美丽尽收怀中般，他带着一个兴许再也不会相遇的人的温度，和自己对那人的全然思念，朝着天空的方向合拢双臂。

  “怎么样，很美丽吧？”少年的声音又响起了。一目连四下环顾，却没有看见任何身影。

  是啊……非常美丽。美丽得……一如那幅画作。

 

  他在晨曦中睁开了双眼。

  是梦……吗？那么多年过去了，自己仍是固执地不愿忘却当年与那位少年共处的时光，每每身在星空下便会不禁回忆起他的身影，想起曾经那双在夜空中熠熠生辉的眼睛。只是这双眼睛——这双眼睛现在在哪里呢？

  “连……我要走啦……”少年的声音又在心底响起了。

  “那你……什么时候能回来呢？”颤抖的声音哽咽着。

  “我可能不会回来了……连。”

  “为什么？”

  “抱歉……连。我一定会带你看最美丽的星空的——可别——”

   可别……忘了我啊……

  “别走啊。”一目连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。

  别走啊——我还有一件事……没有来得及告诉你。

 

  别走啊……那些我们一起看过的星空，那些发自内心的笑声，那些牵着手一起奔跑的路程，一直一直都埋藏在我的心里。本只当是年少不懂得感情，以为你的身影会随着时间逐渐散去，却不知为何倔强的不想忘记你，哪怕你的样貌你的笑容你的名字早都模糊得擦拭不清，我也依旧想要留住你，想要再次……与你相遇。

  别走啊……你那一双状如星辰的眼睛，还在我最深的记忆中闪闪发亮。

  “一定要回来啊……等你回来，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……很重要很重要……”一目连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。

 

  只是——对方呢？他无数次的问过自己：对方是否早已遗忘了自己？对方是否只将那简短的语句当做玩笑？自己在对方心里，究竟有没有占到一席之地？或者说，对方仍旧将这份诺言铭记于心，期待哪一刻，能与他再次相遇？

  对方是否也会忘记了他的姓名，他的声音，只有自己那一只左眼，深探进对方心底？

  指尖抚向胸前，忽的触碰到了项链的冰凉，这项链是一目连某天逛街时偶然发现的，一小串星星系在银色的链上，在阳光下反射的光芒让他觉得刺眼。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买下了它——不知道为什么，看见这串项链的时候，就仿佛看见了深夜中的遥遥银河。

  我的星星啊……此刻的你正身处何处？你是否带着与我相同的思念，是否会在夜中……与我仰望同一片星空？

  一目连摇摇头，将那少年的身影从脑海中甩去。走出帐篷，太阳已经升起了，清晨的阳光并不燥热，反而带着股温暖的气息，空气也尚且清新，远处隐隐传来了鸟鸣，一目连找了个迎风的角度坐下，风吹起他额前的长发，胸前的那串星星也被吹得铃铃作响，深呼吸了几下后，他站起了身。

  回家吧，他这样想。起身收起帐篷，向山脚走去。

  下了山逐渐进入市区内，人流开始变得密集拥挤。这所城市总是显得如此忙碌，地铁站的队伍总是排成长段，快餐店前尽是赶着上班的年轻人，大街上，行色匆匆的人群失了本该有的温度，这座钢铁架构的城市隔开了尽可能拥有的温存，反而将某种不可言的冷漠成倍的放大。这样的城市真的会让人感到幸福吗？一目连想。每天都陷在这样的忙碌中却又总显得一事无成，年年加班却总过不上幻想中的富裕生活。自己本也是个温软的人，只是独自生活久了，也难免生出一种可怕的隔阂，将他所有的笑容与期待，都隔绝在了日常生活之外。

  避开了地铁站，打开手机叫了辆车，又像是习惯般的顺手摁下了主页键，盯着那幅星空怔怔地出神。

  还是什么也没有拍到啊……他感叹。究竟何时，自己才能亲眼见到当年与那个人一同看过的，一样美丽的星空呢？

  沉思了很久，还是摁下了锁屏。

 

  回到家中，打开电脑，强迫自己写完一篇新闻稿，放在键盘上的双手刚刚抬起，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。

  一目连拿起手机，望向联系人：大天狗。现在自己是休假时期，主编怎么会打电话来？带着满心疑惑，他划向了接听键。

  “喂，主编。”

  “一目连，心情调整的如何？”

  主编此刻打电话来，绝不是为了什么普通的寒暄：“嗯，今早在山顶吹了吹风，刚刚写了写稿，已经没有问题了。”

  “你不要勉强自己，有问题随时可以给我说，你的经验和实力大家都清楚，如果你出了问题，我们无疑是失去了一名业绩优秀的宝贵员工。”

  “谢谢主编，我真的没关系了，有什么急事需要我去办吗？”

  “是的。”大天狗开门见山：“明天我们约好了一个单独采访，可是本来负责的夜叉突发高烧，公司无法公然毁约，只得临时换人，可是花鸟卷去外地出差了，萤草和桃花妖明天也有采访任务。综合考虑经验以及发挥能力，我只能找到还在休假的你。只是看你前些日子状态一直不佳，怕你依旧没有调整好心情，毕竟这才是你请假的第一天。如果你不能接下就算了吧，我从新人中挑一个去好了。”

  “没关系的，我可以的，让我去吧。”一目连坚定地回答。相比起公司的荣誉，自己的小小心绪根本算不上什么：“采访对象是？”

  “本市新星画家，荒。”一目连的个性，身为主编的大天狗再了解不过了，但凡是他接下的任务，定会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去完成，听到对方这么说，大天狗便也安了心：“我现在就将夜叉准备好的稿件发给你。”

  “好……”一目连听到那个名字时有一丝莫名的迟疑。等他回过神来，电话已经挂断了。

  荒……荒？为什么这个名字听起来如此熟悉？自己究竟在哪里，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？

  荒？荒……

  一目连思索再三也没有想起名字的主人是谁。也罢，身为记者，接触过的人物实在太多太多，自己虽记忆力不差，也不可能每一位都记得清楚，加之对方是画家，他本身也有逛美术馆的习惯，兴许是当年觉得哪一幅画新颖，顺带瞟了一眼作者姓名罢了。

  他又坐回电脑前，打开了文档。

整理完文档天已经黑了，一目连匆匆洗了个澡，回到卧室时，昨夜几乎没怎么睡的困意席卷而来，顾不得自己一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的饥饿，倒在床上便睡去。

  这一夜，他没有做梦。

 

  第二天清晨一目连醒来，匆匆准备完毕后，发现主编准备的车早在楼下等他了。

  一目连本认为采访对象的居所也会是繁华的市中心，却不料车一路向海边开去，这座城市靠近海，但是自己所处的市中心少说离海也有几十公里的距离，想想自己因为工作的繁忙已有很多时日没有去过海边，他不禁新生出一股喜悦。车子驶入市郊，空气中的嘈杂气息开始变得澄澈。远离了钢筋铁骨的束缚，一目连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，顺势倚在窗前看起了手中的文件，将一字一句都努力铭记在心，待到他完全看罢，车已开入了海边的公路。

  晴朗的海风冲刷着一目连的长发，他向窗外望去，无边的海与天空连成了一片。眼前的世界是一片透彻心底的湛蓝，他看着海鸟四下飞舞，忽而成群忽而又散开，看着海水划过沙滩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。在市中心住久了，人心本有的宁静被凡尘的烟火烧毁殆尽，然而此刻一目连觉得那份令人安心的感受又回来了，风一吹，便大肆生根发芽，生长参天。

  荒……那位住在这里的人一定是个温柔的人吧。一目连不由得想。也许是因为他自幼喜欢大海的缘故吧,他总觉得大海像是温和的善良的少女,海边的人们日日听着她唱起思恋的歌,日日看着她在风中与海鸟共舞,日日企盼着她带来幸福的憧憬,性情逐渐也同她一般温和明亮。那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，纵使自己有多么喜欢艺术，也阴差阳错般的从未接到对方是画家的采访任务，想象中的画家是一个留着长发的年轻人，作画的时候头发高高束起，其它时间尽成缕的披下，天气冷的时候会穿着长长的风衣，炎热时便慵懒的穿上衬衫，领带松垮的系在颈间，每当拿起画笔的时候，双眼中会突然迸发出一种光亮，画笔有节奏地起起落落，最终放下时，绘出的画卷仿佛不再是画作，更是一首时间的赞歌。

  他会是这样的人吗？一目连问自己。

  这样想着时，车已经停下了。

 

  眼前是一座不大的别墅，门前的小花园中，盛放的紫阳花显得格外耀眼。只是这里没有多彩的花团，只有蓝色，清一色的蓝，寂寞的蓝，安静的蓝。

  “一目连先生，我们到了。”司机对他说到。

  “好，多谢。”一目连笑笑，后视镜中，他的笑容晴朗明亮。

  他下了车，摁响了门铃。

  听到了门铃的声响，花丛中不知何处站起了一位老者——是荒吗？一目连猜测。近年来突然在绘画界冒出头来的荒先生竟是一位老人？见那老者走近了，一目连掏出自己的记者证：“您好，请问是荒先生吗？我是平安京报社的记者，我们上次预约过今早采访，您还记得吗？”

  那老者笑了：“我是这里的管家，也负责花园的剪枝工作。荒先生正在房内，这就带您进去。”

  一目连一瞬间有一丝尴尬，迅速调整好了表情换上歉意的微笑，顺从地跟着管家进了房内。

 

  房内的装修很简洁，屋主看上去是一个极度怕麻烦的人，所以尽可能的缩减了家具及摆件的数量。空调开着，屋内的气温并不高。一目连随着管家走上楼梯，两侧的墙壁也依旧是朴素的原木色，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挂满画作，上了二楼，管家转身，在拐角前的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。

  “叩叩”不轻不重的两下。

  “荒先生，报社的记者到了。”管家说道。

  门内的人略一沉思：“进来吧。”

 

  一目连推开了门，两旁古朴的巨大书架印入眼帘，正对着的方向坐着一个深蓝色长发的年轻男子。多年的职业素养令他从容地关上了门走上前鞠躬：“荒先生您好，我是平安京报社的记者。请问我们可以直接开始采访了吗？”

  只是他并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回答。

  荒的视线让他感到一阵不自在，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，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，那双眼睛深邃的仿佛能看见深海光景，纵他有多年的采访经验，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也不经意的出了神。有那么一瞬间，他竟忘了该如何开口。

  “记者证。”对方说话了。

  “唉？”他条件反射般的呆住了。

  “你的记者证，给我看一眼。”不耐烦的声音。

  仿佛忽然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怎样巨大的错误，他急忙掏出记者证递给对面。

  “一目连……”对方喃喃。

  “是的，我是平安京报社的记者，一目连。”迅速调整好了状态，他用多年来的客套语气回答道。

  对方不再说什么，靠回了椅背：“坐吧，我们开始吧。”

  “好的。”他轻轻坐了下来，一手将资料放在腿上，一手拨动了录音笔的开端。

 

  待采访完毕已是中午，匆匆收拾好东西，一目连准备告辞。方要转过身，忽的又想起了什么，抬起头，恰好对上荒的那双明亮的双眼。

  在这个社会中，已经很少有人会拥有这么明亮的眼睛了。明亮得一如晨星，纵使太阳也遮盖不住本属于它的光芒，一旦周围暗沉下去，它便闪烁出自己的一方天地，带着渺渺星河中的万千星屑一起，绕着某一点终生旋转，旋转到一目连的眼里，心底，梦中。

这双眼睛……我应该是在哪里见过的。一目连心想。

“还有事吗？”荒说道。

  “荒先生，请问……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？”

  “什么？”

  “这不是工作相关的问题……是我自己想要问的。”

  “说吧。”

  “荒先生你……为什么会想要住在海边呢？”

  对方低下了头，沉思了几秒：“因为海边有助于灵感的激发吧。其实——”

  “其实？”

  “其实我并不喜欢海。”

  “哎？那为什么还是会选择住在这里呢？”

  一目连的眼中满写着疑惑，荒却不紧不慢地看向了他，气氛在漫长的凝视下变得沉重。一目连不得自责起了自己的言语能力：怕是自己的一句话戳中了对方心底某些孤独的伤痛吧。方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，荒却开口了。

  “一目连，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？”

  梦中的身影忽然与现实重叠，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目连每每想起这件事，都会产生不可名状的自责：自己曾那么担心忧虑，害怕对方遗忘自己，只是没想到偏偏是自己，率先将对方忘却。

这样凝望着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。

 

我不喜欢海……但是那个人很喜欢啊。

如果让我从大海和他之间选择的话，我会毫不犹豫的将手伸向他。

 

  “荒，你喜欢大海吗？”年幼的粉发少年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，低声说道。

  “不喜欢。”眼睛的主人露出了悲伤的神色。

  “为什么啊？”

  “以前去海边的时候不小心溺水，被救上来以后就一直很害怕大海。”对面的少年冷淡地说。

  “真好啊，你居然去过海边。”小小的一目连抱着双膝：“我一直很喜欢大海，总觉得她温柔得……就像隔壁的花鸟姐姐一样。”

  “只是我从来没有去过呢……虽说这座城市靠海，可是最近的沙滩也在几百里开外，况且那里已经是市郊了……我每次想去的时候，妈妈都很忙，她又不允许我一个人去……荒，以后陪我去海边好不好呀？有我在，你就不用再害怕啦。”

  “如果有海水向你扑过来，我就变身神明，召唤飓风把它吹跑呀！”他晃动着手中的小扇子。

  蓝发的少年看着他笑了：“好啊，那以后……再陪你去一次好了。”

  “不过说好，就去一次哦。”

  “为什么我陪你看了那么多次星星，你只陪我去一次海边啊……”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失落：“我已经想好了，以后我要和你在海边买一栋大房子，每天都要一起看海，每个夜晚都要在一起数星星！荒！海边的星星一定比这里要好看无数倍！我发誓！”

  荒看着对面的少年，他的眼中满写着憧憬，纵使右眼缠着层层纱布，也抵挡不住自心底散发出的光辉。

  “……我相信你。”对方的声音：“等你治好了眼睛，我们一起去海边看最美的星空吧。”

  深蓝色长发的少年温柔的向他伸出手，他接住，满是想象中的温暖。记忆中的二人不断地向前奔跑，仿佛只要跑得再快一些，就能追上星辰的轨迹。

  ——我的星星啊，当一切回归于寂色的时候，你却依然在高空闪耀。

 

  “抱歉……你，你回来了吗？”一目连的声音有些发抖。

  “是啊，我回来了。”荒一字一句：“回来赴曾经的约定。”

  “这些年……你都去了哪里？我……我一直记得我们的约定，只是——只是……”一目连带着泣音辩解。

  只是过去太久了，当时又那么小，我已经将你的名字全然忘却。

  只是年少时所有的憧憬所有的渴望，带着无法表露出口的感情，这一刻都像是潮水般决堤涌来。

  “该道歉的是我才对。以前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，抛下你一个人走掉。我本以为我永远不会回来了，没想到在那边学习了绘画，又因为自己的工作需要回到了这座城市。有些时候我真怕你已经离开了这里，还好——”本应严肃的声音刹那变得温和，就好像对面的人只愿将全副身心的温柔留给那时的自己一样。

  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铭记着那时二人的约定，而且年龄越大，那些话语便越发清晰。偶尔抬头望向星空时，也会不禁幻想着身处另一个城市的对方在做些什么。真是奇怪啊——明明以前的自己对于身边的一切都没有显现出太大的关心，身处世间又仿佛与世隔绝，只一心在自己的画室里一遍遍浓墨重彩地涂抹，像是要把自己的倔强孤独全然布在巨幅画纸上，再用层层颜料将它深深遮匿。可是不知从哪一天起，每每自己发呆时总会不自觉地望向星空，有时提笔不知道该画些什么，索性放任般的画下一整片夜空——仿佛那片深绀色的领域，满藏了他最后的自由。

 

  “走吧。”荒说：“去看看我们曾经的约定。”

“去哪里？现在，不是白天吗？”

  “和我走吧——我不会让你失望的。”

  两人下了楼，一目连方才发现一楼的角落中还有通向地下室的台阶，走进去的那一瞬间，浓郁的颜料和油彩味扑面而来，他不禁轻轻皱了一下眉，荒见状，摁下了换气扇的开关：“抱歉，昨晚工作完没有及时处理，味道有点大。”

  一目连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，又急忙上前跟上对方的脚步。

  走廊并非很短，但也谈不上长，可是一目连走起来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。想想能碰巧采访荒，与他相认，回忆起当年的时光和那份感情，一目连就觉得脚下的路忽而短暂忽而漫长，时光恍惚，在他眼中就如同身处梦境。

荒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停下了。

  “走吧，进去。”他说。

  一进房内，空气瞬间失去了那股刺鼻的气味，房间并没有摆满画材，相反的，几乎是有点可怕的空旷。

  只在一面墙上，挂着一幅巨大的画。

 

  是那幅星空。

 

  “我……见过这幅画。”

  “……在上次的展览上吗？”

  “嗯……”

  “很久以前就画好了这幅画，后来终于回到了这座城市，索性在海边买了房子。想着你也许还留在这里，便用这幅画参加了一次市美术馆举办的画展，觉得你一定能认出来……也是奇怪，居然想通过这么小的概率找到你……”

  “我……”一目连感到一阵自责，正欲道歉，却被荒打断了。

  “不必道歉。当时我们那么小，你记不清我也是情理之中。我本来以为即使相见，你也永远不会想起那时的约定——现在看来，你还记得，我就已经觉得很幸运了。”

  一目连看向他，墙上的星空也挡不住他眼中的明亮，眼前的人抬起那双绝美的双眼，散去了所有的冷漠和质疑，温和地与他对望。

  我何尝不是呢？一目连心想。

  “怎么样，你喜欢吗？”

  一目连没有说话，掏出手机摁亮屏幕，伸手递给了荒。

  荒愣住了。

  “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就突然想起你，想起你曾经答应过我，要带我去看最美丽的星空……没想到，这就是你口中的最美丽的星空啊……我终于找到你了——”一目连喃喃:“终于找到你了，我的星星。”

  辗转了多少年，记忆早已模糊，我曾以为我们再也不会相见。只是你——我的星星啊，没想到你会一路顺着时光的河流，摸索着向我走来。

  “你说的没错，海边的星空真的很美……比我们所见的所有，都要美丽万倍。”荒低沉着声音。

  “我记得我走之前，你说过你有很重要的事情，等我回来了要告诉我。”荒不知为何此刻忽然提起了这件事：“如今，你还想说吗？”

  “想，很想。”一目连道：“我——”

  “嘘。”荒竖起一只手指到嘴边：“不必说了，无论你说什么，我都会回报给你相同的话语。”

  “那就——拍一张吧。”一目连说着一把揽过荒，两人背对着那片高远星空，打开前置摄像头按下了拍摄。

  “发条微博好了，配什么文字好呢……”一目连犹豫。

  “官宣。”

  荒看着他，一字一句:“官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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